第四章 (2/3)

原来水房终于禁不起巨大的水压,墙壁门窗都已经破坏,污脏的水流从破坏的洞口激涌而出,把走廊淹得有如洗澡堂子一般,水面上污物云集,还有几只老鼠悠哉游哉地踩着水。周楚楚别的不怕,但她生来有洁癖,对这些脏水耗子可是怕得要死。不等水流涌到,惊叫一声跳上桌子,再也不肯下来。

水渐渐落下,王风和许焕向水房走去,透过破壁向里张望,只见沈容抓着一条铁管靠在墙边,一动不动。王风跑过去,沈容双目紧闭,面色煞白。他伸手探了探沈容的鼻息,只觉得冰冷一片,不由得慌了手脚,喊道“快叫救护车!打急救电话!”

“放心,她死不了的。”一个带有几分疲倦的声音传来,王风和许焕一起回头,赵淳靠坐在水槽上,身体越来越显得透明。王风吓了一大跳,许焕更是吃惊得厉害“不可能啊?我是无神论者,我怎么可能看到你的样子又听到你说话呢?”

赵淳不答话,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喃喃地说“星空是天地间最美的东西,可惜啊,以后大概看不到了。”

王风和许焕都大是摸自己头脑不着,问“怎么回事?”

赵淳回头看着他们,一双眼睛在月色下灼灼光“,老子好歹也是往日的男人,现在的新鬼,难道能老受那人挟制吗?我又想救沈容,又要和那人抬杠,就把你教的佛经道经随口背了几段出来。你别说还真灵,他马上跑了,嘿嘿……”自王风认识他以来,他从没说过粗话,这几句说得似乎十分得意,面露笑容,但身体已经透明得好似玻璃一般,只剩下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

1:

王风和许焕的心中都是一紧,他们都明白鬼魂念了经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赵淳虽然一时义愤,用佛经反噬了控制他的“那人”,但他马上就会魂飞魄散,消失在尘世间。王风不禁说道“你……”

赵淳笑着打断他的话“别废话啦,我还要看星星,多看一眼是一眼,王老师,哥们,有空再聊。”说着按照古礼拱了拱手,不再理睬两人,再度转头去看星空,眼神中不无忧伤之色,但却始终挂着笑意。随着他的话声,身形在空气中渐渐消失,终不复见。只有最后一句话依然在空气中盘绕“真美……”

王风长叹一声,许焕心情也是恶劣之极,两人对视,又都觉得对方实在是无用之极。于是用力拉开沈容牢牢握着管道的手,你头我脚的把她抬了回去,周楚楚依然在桌子上呆,地下非常脏,现在她是宁死也不下来的。她看到两人抬着沈容进门,问道“怎么回事?”

“赵淳完啦。”王风说道,语气沉重。说完之后把沈容放在床上再次伸手探她鼻息,只觉得若有若无,气若游丝。许焕当下打了急救电话。王风找个墩布,把屋子里的地面拖干净,周楚楚这才从桌子上下来。惊魂普定,又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风心下烦恶,只挥了挥手。许焕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觉得应该先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现在我们知道的事情是有那么一个法力高强之极,匪夷所思的人或魔自己做了这个阵,或者是现了前人正好可以用来做阵的遗迹,于是想把阵法完成以用来困住什么人或者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可惜,我们一无所知!”

周楚楚问“那他为什么不杀我们,却要对沈容下手呢?沈容几乎算是个无关者。”

许焕摇了摇头,问王风“我也猜不出那人为什么非要找沈容的麻烦,你怎么看?”

王风心下怅恨交加,怒道“我也不怎么看,他杀了我的朋友,又把沈容弄得半死不活,再加上伤了那许多人命,我就是豁出去也要和他拼了。”

许焕长叹一声,周楚楚问道“你行吗?我都不行,何况我还被下了长乐符,我们怎么和他拼?”许焕眼睛转动,凝视着周楚楚说“长乐符并非不可破解。破解之后只要你控制使用法力的时间,他就很难再次感应到你。世界上没有全无破绽的阴阳师,我们不但能找到他,还要打败他!”

王风忽然问道“机会有多少?”

许焕恩呀啊的半天,最后说道“聊胜于无。”

王风咬牙道“没问题,只要不是零就好。我们干了。”

沈容已经在医院昏厥了好几天了,不曾醒来。王风天天去医院探望,回来之后只是长吁短叹。他们已经不敢住学校,在城里找个偏僻旅店租了两间房子,许焕着手替周楚楚解长乐符,那长乐符的解法要用紫苏、柴胡、血蝎子、雄黄等数十味中药泡冷水三天,然后烧一道四明天罡符放在水里,把中长乐符的人泡进去再泡个三天。周楚楚长了这么大,从没洗过冷水澡,何况是连洗三天的冷水澡,那些中药又大都是干热** 的货色,这罪可就受大了。幸好现在是夏天,天气燥热,否则她非自尽图个干脆不可。周楚楚到底是个女孩子,在又冷又累地洗这个长澡的时候,心里想的居然是自己的皮肤从此之后还有没有从前那般诱人。不过这办法虽然费事磨人,倒也有效得很,“那人”的罡元再也没能感应到她。

王风每天的主要工作是愣。这是他的本事之一看起来好像严肃地思索某个问题,凛然不可侵犯,但实际上不过是在愣而已。他愣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他一旦不再愣,就会感到一筹莫展。没线索,没入口,没载体,他们正在做的是这三无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钱快没了,王风小有积蓄,但这几天用钱实在太多,许焕向来是一分钱不带的,周楚楚衣服里的钱早已用光了,沈容生活一贯简朴踏实,钱是有的,但没办法取得出来。

许焕陪着王风坐在一起愣。隔壁水花声大响,周楚楚那三天苦刑终于挨完了。片刻,她衣服宽松地推开房门,对着愁眉苦脸的王风和许焕开颜一笑。第一句话是“饿死了。”这三天她除了少量喝水与吃白糖之外简直没吃过别的,按说一个人饿上三天没什么问题,但是要憋上三天不方便可就很难了。周楚楚有经验,她从小极其不喜欢坐火车,尤其讨厌在火车上上厕所,但偏偏又不得不做,而且每次都坐得极长,多年锤炼,总算没丢丑。王风和许焕同时抬起眼皮来看看她,又同时垂下眼皮去继续呆。

周楚楚“我饿,我要吃东西!”

王风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递过去,两人还是头也不抬。周楚楚接过钱下楼,片刻之间又上来,手里抱了一大堆零食,王风终于抬头“你饿了不买饭你买什么零食啊?瞧这有点钱把你给烧的!来给哥哥吃点。”

周楚楚不理他,抱着零食放量大嚼。

许焕悄不吱声地摸出两支烟,递给王风一支,自己点一支。深深地抽了一口之后断然说道“不成,这样等着不是办法。我看沈容病情也稳定了,但就是不醒,说不准还是‘那人’留下的后遗症。我们得走出去,找线索,不能等着线索自己送上门来。”

11:

王风问道“说得容易。怎么找?”

许焕的脸色凝重起来“周楚楚,你知道不知道那间酒店的设计者是谁?”

周楚楚正在吃杏仁,闻言抬起脸来,努力想了半天之后终于摇摇头。

许焕启道“你再好好想想,按王风的描述,酒店做成那付样子应该是别有深意的。除非设计者本身就知道这酒店是用来集阴气的,否则不可能凑巧设计成这个模样——哪怕他一点脑子也没有。”

周楚楚放下手中的零食袋,绞尽脑汁在那里思索了半天,突然她蹭地站了起来说“我来的时候酒廊已经建好了,我是不知道是谁设计的!不过有一次龚大伟说那个设计者和他的关系很好,而且龚大伟死后,他的名片夹还在我这里!”

三个人精神都一振,王风同她说“那你赶快回家,把名片夹拿过来,咱们仔细分析一下可能是谁?只要能找到这个酒廊的设计者,就能知道很多隐情。”周楚楚起身离去,却又返了回来,抱走了零食。王风瞪大眼睛看她气愤地说“记得拿过点钱来再!”

回头想起昏迷不醒的沈容,王风郁闷地摇摇头。许焕长叹“你平常不都挺聪明的吗?现在怎么变成摇头虫了?听我说王风,你想不想救沈容?要是想的话,我们得顺着线索去找,不能偷懒。”

王风缓缓吐出一口烟“哪有什么线索?怎么去找?沈容怎么办?”

许焕沉吟许久,才说道“为今之计,要么借魂,要么写假魂。我们不能把她丢下,也不能去找她的家人什么的。我估计她现在这种状态是由于那场** 封住了关窍,三魂七魄都在三丹田里出不来。借魂危险太大,写个假魂接出来吧。你没什么钱了。医院住不得了。”

王风狠狠地抽烟。

当天晚上,医院精神科病房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精神科晚上是必然陪床的,沈容住精神科的原因是实在没有其他病症,但就是长睡不醒。那就精神科吧。但她看起来没有什么潜在的危险,所以王风可以不用陪床。

许焕和周楚楚都是很怕药味与来苏水味道的人。他们一左一右跟着王风,王风这几天精神不好,空洞恍惚,头乱糟糟,胡子拉茬,整张脸看起来是青的。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个护士模样的人对着他们大喊“你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让病人自己走?快!快架住他!万一突然病打人怎么办?……”

许焕拼命抑制着大笑的。周楚楚还在一本正经地对护士的背影解释“他不是病人,他是来看病人的……你不信??……”许焕止住她,紧走几步赶上王风,三人一起走进沈容所在的病房。

这是一间大病房,有十张左右的床位,几乎每张病床上都有病人。每个病人身边陪床的少则一个,多者三四个,小小的病床拥挤不堪。三人挤到沈容的病床之前,沈容仍然沉睡不醒。王风倒了一杯温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符纸的纸灰。他把纸灰抖到水中,给沈容服了下去。片刻,沈容睁开眼睛。瞳孔大,无神。王风贴着她的耳朵说“坐起来。”

沈容不动。

王风急,又说一遍“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