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苏妈妈的秘密 (1/3)

沈青青退婚记 赵愁城 3067万 2021-04-12

苏妈妈的秘密

天色渐渐地暗了,苏妈妈还在床上躺着。

她做的本来就是黑白颠倒的生意。昨晚也是个忙碌的晚上。苏楼上来了个不平凡的人物,一夜提心吊胆,直到天亮,亲眼见那位贵客笑着回去,几位姑娘也都没受什么伤害,她也才安心睡下。

更何况除了生意之外,她还有她真正的主人。那一位不便露面的主人,只有在大家都睡去的时候,她才能于寂静之中,用自己的诚心去服侍她。

北里的生意就像是大海上的浪头,一不小心就会拍碎在礁石上。规矩多、脾气大的苏楼,竟能存活至今。楼里不谙就里的姑娘们,都说这是苏妈妈庇护有方。苏妈妈却将这一切都归功于她对那位主人的虔诚。那一位主人的神力就如同日月之光,苏妈妈能够有幸跟随她的脚步,是她的福,也是苏楼的姑娘们共同的福。

她只愿那位尊贵的主人能永远健康下去,这样,北里这地府般的地方,也永远会留有一个角落,被她的光明照亮。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里,苏妈妈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那位主人对她的索求并没有增多,客人也没有变得比以前更难应付。唯一的问题是――她老了。一个年过五十的女人,早已不再适合这样的作息。

时光在她脸上划出的皱纹,也越来越难被脂粉遮住了。

苏妈妈叹了一声。她自幽暗中慢慢坐起,准备为点上灯,为自己打一盆水,好迎接这夜晚。想不到她刚刚站起来,走到水盆边上,就看见盆里已注满了温水,还有一只敷面用的生鸡蛋。

摸着那温热的水盆,她的脊背上陡然升起彻骨的寒意!

因为她在夜游宫中养成的习惯凡事从来只自己动手,从来不要他人伺候她的起居。故而她这间房门的钥匙,也一向只有她一人保管。竟然有人能在她毫未觉察之时,潜入她的屋子,做出这一切,这怎能不让她心惊胆战?

水的温度刚刚好,证明那人也是刚刚离去未久。苏妈妈当即转身走向门口,想要喊人进来,却听见身后一个幽幽的声音道“还不梳洗,就去见客,怕不是生意之道吧?”

苏妈妈回头一望,只见风吹帘动,一个曼妙的身姿不知何时正站在窗口。

那女子一身黑色的曳地长衣,脸上也戴着面纱,苏妈妈也看不清她的相貌,却认得她衣上的花朵。

一朵昙花,刺绣在黑色的衣上,恰似绽放在长夜之中。

花在左肩。

苏妈妈立刻单膝跪地,合十道“参见左护法。”

被叫做左护法的那女子冷冷道“你汇报的,叫做沈青青的罪人,死了么?”

苏妈妈目光一震,低头道“还没有。”

那女子柳眉微蹙,道“怎么时隔多日,还没有死?”

苏妈妈道“那人剑法诡异,又能无声无息潜入苏楼,想必亦有些本事。右护法事务繁杂,人手一时调动不开,也是情理之中。――苏楼可以等。”

夜游宫中,左、右护法分工十分明确。

赏罚惩戒,降服救度,向来由右护法来奉行。

而迎新送旧,选贤举能,则是由左护法来调度。

在更具体的事务上,财帛进项生意事,归于右;各大门派人情往来,归于左。

左右护法名义上分庭抗礼,实则近百年来,左护法地位一向略高于右,这是众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这也是为了夜游宫一门在江湖上的声誉。而右护法所担当的生意,像苏楼这样见不得光的比比皆是,对于本门弟子都要稍作隐瞒,更不可能让外人得知。

苏妈妈上报了苏楼血案,此事自然交给右护法安排处理。

“格杀令都下了,还那样慢吞吞。……既然还没有死,那么这件事,便交给我来安排。”

苏妈妈心中暗暗有些惊奇。那沈青青虽然狂妄轻薄,毕竟是个女子。以夜游宫中的惯例,对犯禁的女子,处罚较男子较轻。当初听说宫中竟然下了格杀令,已让苏妈妈惊讶不小,更没想到左护法得到消息后,竟会亲自前来,与右护法争功。

然而这些都是她心中的疑惑,决不能写在脸上。苏妈妈低首道“愿意遵命。”

左护法道“擒住此人的,只能是一个五毒教的新人,除她之外的人,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抓错了人’。”

苏妈妈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

然而她皱眉道“若是送来的只有一个人头呢?”

“擒住此人的,只能是一个五毒教的新人。”

左护法又慢慢说了一遍,推开了窗户,人就像一阵青烟一般,溶入了渐浓的夜色之中。

这不是预言。

这是命令。

灯火亮起。

苏妈妈慢慢走下阶梯。

苏楼的大门还未到打开的时候。她要先去看看她的姑娘。

姑娘们无不衣锦簪花,含睇且笑,不管哪一个站出来,都能让半条北里黯然失色。

然而她的心思不在姑娘们的身上。

“擒住此人的,只能是一个五毒教的新人。”

这个五毒教的新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苏妈妈的心底渐渐生出了忧虑。

“尊贵的主人,我若依她说的那样做了,是否便会对你不忠?”

她怀着这样的心情,慢慢走向长廊尽头的那一间。

那是她依照在夜游宫修行时养成的习惯,用来自省自罚的暗室。这两年使用得少了,时常挂着一把大锁。

但是此时此刻,锁虽然挂在上面,里面却不是空的。

只是靠近那扇门,苏妈妈的心便不自觉地跳得剧烈了。

她从怀中取出了钥匙,伸进锁孔,轻轻地旋了一旋。

然后她点上了灯。

微弱的灯火,照亮了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也照亮了椅子上那人的模样。

那人是苏娘。

苏娘长发披散,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双膝紧并,优雅地坐在椅子上。

她不能放松身体,因为身体被绳索缚在椅子上。双膝也不能松开,因为在中央紧夹着一张薄薄的笺纸。至于脸上的笑意,是因为她口中正咬着一支发簪。

晶莹的眼泪,在她的眼眶中闪动。汗水也湿透了她的薄衫。唾液沿着齿缝,沿着下巴淌下,垂成了一条银色的丝线。

有谁会想到,高高在上的苏楼红牌,竟然会堕落成这等模样。

更没有人会想到,这被捆缚、被折辱的身体,相比起她靓妆丽服的模样,居然别有一番诱惑力。

就好像是一幅已经脏污的画卷,让人忍不住想要在上面再添加更为邪恶的色彩。

但是这屋子并不通风,人在这里闷久了,就会生出一股浓烈的怪味。就像是兰花豆放陈了的气味。不管是怎样的美人,身上若有了不好的气味,任谁都会掩鼻而过的。

苏妈妈却仿佛嗅不到。

她冲到美人的面前,为她松了绑,然后将她拥抱在怀,解开她身上被封住的穴道,取下了她口中的发簪,含泪道

“你受苦了……你受苦了……”

用那支发簪,她挽起了苏娘的头发,然后拥抱着她最心疼的养女,很紧很紧,就像她们本来是两个面捏成的人,要揉作一处。

苏娘也流着眼泪,却只是默默的。她也没有出声,因为她的嘴已经麻木。

屋里只有苏妈妈的哭声。

若是不知情的人经过此地,听见这哭声,定会为之肝肠寸断

多么的可怜的女儿,多么苦命的母亲!

究竟是何等残暴无情的凶徒,才会对这样美丽的人,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苏娘的舌头才恢复了知觉,艰难从齿缝中挤出七个字。

“娘亲……求你……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