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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教员也眯着他那双近视眼,笑了起来,陪着他蹲了下去,指指画画着说“老吴呀

你真成咱可想开了,咱编黑板报是写给老百姓看呀不是给那几个干部看呀要那么一停一顿的写个啥文章,把我这脑筋都想痛了。咱们不管写个什么,能唱不能,总要像咱们自己说话,要按照大伙的心思,咱们得诉诉咱们的苦情,想想咱们的冤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鹅卵石子也有翻身日,咱们得团结起来推倒五通庙,打碎五通神,拔了胡槎享太平

哈,老吴呀你今天可当了我的老师,来,咱们就照刚才说的闹吧。这些鬼文章,去他妈的。“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稿子,把它扯得粉碎,又哈哈的笑了起来,那种愉快的笑,简直和他那长年被生活所围困得极抑郁的面容不相调和。

这时李昌却从外面匆忙的走了进来,刘教员抬起他的愉快的头,兴致勃勃的叫道“小昌兄弟”

李昌不等他说下去,一手去揩头上的汗,一边说“你怎么闹的,你看你在黑板报上写了些什么”

“那些狗屁文章,那些九娘娘的天书,真没有道理,咱这就要去把它们全擦掉,嗯,你也说不好了,你昨天还点头说好来咧。”

李昌又抢着叫道“咱不是指的那个。”

刚刚起床的任国忠,也站到房门口来。

“不是那个是这个”他指着那些扯碎了的纸片,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要不是咱明白你这人,换了谁也得怀疑你你说村干部耍私情,你有什么证据”

“什么”刘教员像掉在云雾里了,用力睁着他那近视眼。“你说李子俊在收买佃户,要明里土地改革,暗地不改革,这倒没有什么;你又说干部要私情,说干部们都被地主们收买了,你写这些是什么意思,鬼把你迷住了”李昌又从肩头上取下一条毛巾,向袒着的胸扇着,并且摇着头,接着说“胡同志说,干部不好,老乡们应该批评,可是得有证据,黑板报不能胡说。他又说这同那些坏分子造谣,说八路军在不长是有配合的,是一样的坏作用。”

“呀老天爷这从哪里说起咱刘志强对天盟誓,一字一句都给你们看过,你们批准了才往黑板报上写的。我靠教几个孩子糊口,二十年了,说起来是斯文人,一辈子见着有钱的打恭作揖,特务汉奸到学校来了,我像个衙役似的站班受训,好容易到如今,共产党瞧得起知识分子,春天调我去张家口参观,见了多少大官,首长,哪一个不是礼贤下士,咱才感觉得咱也算个人,算个有用之才,咱下决心要听他们的好话,改造自己,要为老百姓服务,我怎能靠会写几个字来反对干部,破坏土地改革呢唉,小昌兄弟,这个冤枉我可受不了呀你也不调查调查。”

红鼻子老吴站在旁边听了半天,这时才插嘴道“咱看,说不定一清早,有谁去悄悄的写了来,村子上会写字的,又不止一个教员。”

“是呀教员也不止我一个。”

“老刘,你别狗急跳墙,乱咬一下子,说话得清楚些。”任国忠装出气势汹汹的样子。

“咱看事情总得闹个水落石出,被窝里不见了针,不是婆婆就是孙,咱村上会写字的人,扳着脚趾头数得清的,把笔迹拿来对对,不一下就明白了吗任教员,你说对不对”

老吴便又眨开了眼。

“对,”任国忠不由自主的说,却又立刻否认了“也不一定就对,粉笔字就分不清。”

“咱老吴不识字,不敢说,可是你和刘教员的字,咱常常擦黑板,咱看就不一样。他的字像个豆腐干,四四方方,整整齐齐;你的字是歪手歪脚,就像你人一样不规矩。你说分不清不信,找几个学生子说说。”

“还是老吴有主意,咱村上就这么几个会写字的,什么初小毕业的就算不上。就说咱吧,也算念了两年书,写的字有时连自己也认不得。老刘,你别急,这事容易。”李昌也平静了下来。

“那么,走吧,咱们看笔迹去。这村里几个人的字,烧成灰咱也认识。”刘教员也像有了把握似的,推着李昌就往外走。

“走就走。”任国忠也只得跟了出来。

“啊呀”李昌却停住了,跳着脚骂道“你们看该死不该死,咱一看完就把它擦掉了,咱怕让大伙儿看见,传出去,就顺手把它擦掉了。唉真该死,就没想到要调查调查这个人嘛”

任国忠悄悄的揩掉额头上的汗水。

“唉这黑锅该我背定了呀”刘教员摆出一副要哭的脸。

“老刘,你别着急,咱总要把这事追出来。”

“这件事,咱看没追头,咱全明白,等会儿就找张裕民去,咱可得全告他。哼,咱老早就看在眼里了,这几天有人可忙得厉害,起早睡晚,鬼鬼祟祟尽不干好事。”老吴点着头,眨着眼,露出一副得意样子。

“你说谁”李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老头子却调皮的说“你还不明白只要你答应咱,把这些人押起来,我准告诉你,你说,押不押嘛”他笑笑的望着走到一边去了的任国忠。刘教员也给李昌使眼色,李昌就不再追问下去了,只说“赶紧再去写吧,你有没有写好的稿子”“有,有,有,”刘教员又恢复了适才的高兴,“咱老吴肚子里多着呢,他是出口成章,比曹子建,就是那个曹操的儿子还不错呢。哈你们要文章,难,假如只要炸弹,倒容易,咱们这里就制造它,一点就着,哈”

32败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