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节:往事 (1/3)

第5节第5节往事

天刚麻麻亮,凡永祥母亲就睡不着觉了。

感觉眼睛皮子不停上下跳动。她轻手轻脚地竖起身子,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往肩上披了件罩褂。

“春儿!再睡会儿,晚点儿爬起来。”被窝里说话这个男人,过去是凡永祥三叔,现是继拜爹。脑袋不大,上面堆积着草窝似毛发。两只眼睛不小,凹陷颧骨里,像嵌了两只野鸽蛋。

“他爹,今儿格三月三,我编了几只斗笠,连同老母鸡下半篮蛋,要托隔壁三姑奶赶上早集好卖掉。卖回来钱,也好给永祥扯几尺洋布,做身小褂裤。要开春了,小把戏一天天长大了,身上不能没有件把像像样样衣裳?上学出客怎么也得让他好见人啊!”

由于成份不好,是村里明确重点管制户。前几天,春儿就被村里阶级斗争联络员关照三月三必须呆家里,大门不许出,二门不许迈,不许乱说乱动搞破坏,搞复辟。否则,要受到无产阶级专政铁拳严厉惩罚,打翻地,再踏上一只脚,让凡家永世不得翻身。

“你心里啊,现还容得下谁?成天到晚光晓得记挂着那个小杂种……”男人说着说着也没有了睡意,跟着竖起身子,被窝里坐了起来。

“小杂种?这个话你也说得出口?不管怎么讲,他总归是你们姓凡人家血种。”春儿俯起身,伸手拽过放床头边银桌上一只篾篓儿。

篾篓儿是用芦苇编织。里面盛着小半篓子烟叶子。她用手把一张大烟叶搓揉碎,从篓边沿儿抽出一张码好寸把宽白纸条,用手指捏了一撮烟叶撒纸条中间,麻利地卷好了一支喇叭筒。

“抽两口,透透胸气。你呀,一辈子就是个讲硬话,屙软屎,刀子嘴,豆腐心人。当初还不是你做得好事情,把他从上海一颠一颠给抱了回来?我忙了半辈子,也没有吃上用上他哩,我都不抱怨,你还抱怨什么?”春儿知道身边这个男人是说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