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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哪桩为的替他当牛马,当走狗吗不成,咱要告诉你们,他昨晚还派老婆来收买咱呢,你们看,这是什么”程仁把那个小白布包打开。一张张的契约抖落了下来。底下便又传过一阵扰嚷,惊诧的,恨骂的,同情的,拥护的声音同时发着。

“哼咱不是那种人,咱要同吃人的猪狗算账到底咱只有一条心,咱是穷人,咱跟着穷人,跟着毛主席走到头”“咱们农民团结起来彻底消灭封建势力”李昌也冲到台前叫着。群众跟着他高呼。

张裕民也伸开了拳头,他喊“程仁不耍私情,是咱们的好榜样”“天下农民是一家”“拥护毛主席”“跟着毛主席走到头”

台上台下吼成了一片。

于是人们都冲到台上来,他们抢着质问钱文贵。钱文贵的老婆也哭巴着一个脸,站到钱文贵身后,向大家讨饶说“好爷儿们,饶了咱们老头儿吧好爷儿们”她的头发已经散乱,头上的鲜花已不在了,只在稀疏的发间看得出黑墨的痕迹,也正如一个戏台上的丑旦,刚好和她的丈夫配成一对。她一生替他做了应声虫,现在还守在他面前,不愿意把他们的命运分开。

一桩一桩的事诉说着,刘满在人丛中时时引着人喊口号。有些人问急了,便站在台上来,敲着他问,底下的人便助威道“打他,打死他”

钱文贵被逼不过了,心里想好汉不吃眼下亏,只得说“好爷儿们,全是咱错了有也罢,无也罢,咱都承认,咱只请大家宽大宽大吧”

老婆也哭着说“看咱八路军儿子的面子,宽大宽大他吧”

“他妈的”刘满跳了上来,“咱冤了你啦你说你骗咱爹爹开磨坊,有没有这回事”

“有,有。”钱文贵只得答应。

“你把咱大哥拉去当兵,有没有这回事”

“有,有。”

“咱二哥给你逼疯了,有没有这回事”

“有,有,有。”

“咱冤了你没有”

“没有,没有。”

“他妈的那你为什么要说有也罢,无也罢,你们问哪件事冤了他他妈的,他还在这儿装蒜咧。告诉你,咱同你拼了,你还咱爹来还咱大哥来还咱二哥来”

底下喊“要他偿命”“打死他”

人们都涌了上来,一阵乱吼“打死他”“打死偿命”

一伙人都冲着他打来。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有一个人打了,其余的便都往上抢,后面的人群够不着,便大声嚷“拖下来拖下来大家打”

人们只有一个感情报复他们要报仇他们要泄恨,从祖宗起就被压迫的苦痛,这几千年来的深仇大恨,他们把所有的怨苦都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了。他们恨不能吃了他。

虽然两旁有人拦阻,还是禁不住冲上台来的人,他们一边骂一边打,而且真把钱文贵拉下了台,于是人更蜂拥了上来。有些人从人们的肩头上往前爬。

钱文贵的绸夹衫被撕烂了,鞋子也不知失落在哪里,白纸高帽也被蹂烂了,一块一块的踏在脚底下,秩序乱成一团糟,眼看要被打坏了,张裕民想起章品最后的叮嘱,他跳在人堆中,没法遮拦,只好将身子伏在钱文贵身上,大声喊“要打死慢慢来咱们得问县上呢”民兵才赶紧把人们挡住。人们心里恨着,看见张裕民护着他,不服气,还一个劲的往上冲。张裕民已经挨了许多拳头了,却还得朝大家说“凭天赌咒,哪一天咱都焦心怕斗争他不过来啦如今大家要打死他,咱还有啥不情愿,咱也早想打死他,替咱这一带除一个祸害,唉只是上边没命令,咱可不敢,咱负不起这责任,杀人总得经过县上批准,咱求大家缓过他几天吧。就算帮了咱啦,留他一口气,慢慢的整治他吧。”

这时也走来好些人,帮着他把人群拦住,并且说道“张裕民说的对,一下就完结了太便宜了他,咱们也得慢慢的让他受。”很多人便转弯“这杀人的事么,最好问县上,县上还能不答应老百姓的请求,留几天也行。”但有些人还是不服“为什么不能打死老百姓要打死他,有什么不能”老董走出来向大家问道“钱文贵欠你们的钱,欠你们的命,光打死他偿得了偿不了”

底下道“死他几个也偿不了。”

老董又问“你们看,这家伙还经得起几拳”

这时有人已经把钱文贵抬回台上了。他像一条快死的狗躺在那里喘气,又有人说“打死这狗x的”

“哼他要死了,就不受罪了,咱们来个让他求死不得,当几天孙子好不好”老董的脸为兴奋所激红,成了个紫铜色面孔。他是一个长工出身,他一看到同他一样的人,敢说话,敢做人,他就禁止不住心跳,为愉快所激动。

有人答“好呀”

也有人答“斩草不除根,终是祸害呀”